受是窑子里一个比较有名的西域来的舞姬的儿子，身份低微，从小生活在窑子街上。母亲年轻时长相貌美，兼有外域风情，狠得恩客们的喜爱，受就是他母亲与其中某位恩客私下苟合产生的私生子。
该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些歧视外来人种的。受的父亲于京城位高权重，家里正妻的家族又地位显赫，受的诞生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耻辱，因此在知道受的存在后，他的父亲就违背了当初说要把舞姬接走的诺言，任凭受跟他母亲在外面自生自灭。舞姬被抛弃以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一落千丈，加上年老色衰，只能勉强依靠皮肉生意含辛茹苦地将受拉扯长大，后在受十五岁那年精神崩溃，偷偷一个人在妓院的柴房上吊自杀了。
受亲眼见过母亲上吊后的尸体，吊死的人死相一般都很难看，与他平时印象里美丽温婉的母亲大有不同。受虽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在多年的成长环境里，多少透过别人的口舌了解到一点自己的身世。随着年岁的见长，受越来越变得沉默，他继承了母亲与那位恩客的相貌，五官十分英俊深邃，血脉里又混有西域血统，因此生得要比普通中原男人高大，肌肉也十分结实。受的母亲为留给他一份讨生活的技巧，曾硬逼着很小的他学习跳舞，因此受的身体?的柔韧性也很好。
该朝民风开放，居上位而好南风者不计其数，受的长相有很明显的西域特色，配着一身漂亮紧实的蜜色肌肉，跳起舞来别有一番风味，因此受到很多男客的捧场。即便如此，受还是坚持卖艺不卖身。青楼嘛，都需要这么一两个清高又善舞的艺伎来拉点客流量，老鸨对他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壮壮每次接客时都会遇到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对他进行性骚扰，他嘴又笨，人又老实，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哄那些老爷高兴放过自己。平时遇到一些背景不是特别厉害的臭鱼烂虾也就罢了，老鸨还能帮一帮自己，有一次壮壮遇到的是一个朝廷大官糟老头，就连妈妈桑也不敢来帮他。
在壮壮被欺负得忍无可忍即将大打出手之际，一个王爷偶然间路过半开的包间门口。攻是个年轻的漂亮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叔叔，?手上大权在握，整个京城明面上除了皇帝最牛逼的就是他了。他看见壮壮被糟老头欺负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既无措又觉得屈辱，感觉还蛮有趣，就救下他，让他去他的包间作陪。
受第一次看见王爷，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却也懂得这个人要比刚才那个糟老头厉害得多，又见王爷对他没什么不轨的心思，也就乖乖地给人倒酒按摩。王爷见受这幅老实人的样子，顿时兴起，想调戏人家一番，就问受会干什么解闷。受低声回答说他会跳舞，王爷听了有点惊讶，就让受来了一段，看完后还有点惊艳，心底就产生了那么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
后来王爷来过好几次，除了让受跳舞，偶尔还教他读书写字?，聊聊人生看法。一来二去，在王爷这些拙劣的小心思下，没怎么见过世面爱情的受就渐渐喜欢上王爷了，在某次气氛正浓的时刻，还跟王爷滚上了床，两个人过了好一段甜蜜日子。
但王爷其实并不是什么好鸟，他一点也不喜欢受，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垂涎受的身子，想?日日他罢了。日到后王爷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对受情根深种的样子，一番甜言蜜语的哄骗之下，受就迷迷糊糊地开始去伺候别的朝廷高官来刺探情报，以帮助攻清理朝廷上各种与他不合的势力。受被王爷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干了很多腌臜下作的事情，满心以为等事情了结，王爷就会赎了他的身，把他接到外面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一定程度上，自己已经步了他亲妈的后尘。
但其实呢，王爷才不这么想接走受，等他觉得敌对势力都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就把以前的种种案子暴了出来，给受扣上联结叛党谋逆朝廷，残害数条人命的罪名，关进监牢，要处以死刑。
受这才知道了王爷长久以来的真实面目?，但这已经晚了。被羁押在牢的日子里，受又遇到了一个相貌十分清秀的狱卒。这狱卒原是一个以前经常去看他跳舞的嫖客，私底下对受痴迷异常，奈何之前都没机会接触。狱卒不忍见受赴死，在死刑前夕，寻着机会偷偷跑到受牢房里，握着他的手承诺说会帮受逃出去。受没有答应，他知道自己就算答应逃跑了，也很快就会被发现，这样他和狱卒都难逃一死。即便如此，受还是很感激狱卒还能对他这样的人以命相救，就当着狱卒的面脱下自己的囚服，翘起臀部让狱卒上他。
狱卒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这场景只在他梦里有过。狱卒明显被诱惑到了，但他还是让受穿起衣服，因为不想这样凌辱受。受却安慰他，说这没什么的，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下贱的妓子，他只想让狱卒舒服。
后来狱卒就和受做了，还干了他好几次。死牢里几乎没什么人，受就被干得一边叫一边哭，他原本就是个沉默的人，很少在床上作出这番姿态。哭着哭着受就想起了王爷，记起曾经两个人的柔情蜜意?，还有这段日子王爷一次也没来看过他，本来就死了心，这次连渣也不剩了。
最后狱卒释放的时候，受叫他不要拔出去，就射在里面。狱卒不肯，受就说：“我要带着你的东西走，好告诉自己，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在意我。”
第二天受就被拉去刑场了，是狱卒来带的他。昨晚因他的表现，狱卒没有把持住，闹得太狠，导致他上车的时候都摔了一跤，还是狱卒一把扶住了他。面对满脸?愧疚和不忍的狱卒，受只是朝他笑了笑，很小声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出人意料的是，在刑场的时候，受看见了王爷。王爷穿着京城普通富商穿的衣服，跟往常一样，整个人收拾得非常干净体面，气质清冷，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受被官兵压着往邢台上走的时候，只撇头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受跪在地上，他的囚服在多日的牢狱生活之下已经十分破烂了，再加上昨晚的胡闹，差不多只有一些布条挂在身上。台下周遭乌泱泱的都是人，受没有抬头看，也被那些目光和议论刺得身体微微发抖。他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人生在世已无任何事物值得他留恋，左右不过贱命一条，拿去便拿去罢。然等到他跪在台上，身旁站着刽子手，听着执行官冗长的判词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是有些害怕的。
受想抬头看看天，因他好像听到了雁鸣。秋后问斩，此时该是候鸟南迁的季节。但受身上的绳索实在是太结实了，他感觉不论自己怎么用力，好像都无法抬起自己的头。
受没由来地一阵心慌，小时候他听娘亲说过，人在下辈子投胎转世，大概率会投成自己死前看到的最后一种生物。此时他羡慕天上的大雁，想来下辈子做一只野禽也是极好的。受便努力地动着脖子，想抬头再看一眼头顶的天空。只可惜不论他怎么努力，脖子后面的那块木板就是压得他的脑袋死沉死沉。
受暗自在那儿和木板较劲，审判官却已读完判词，下令处刑。身旁刽子手听到命令后，举着铡刀的胳膊猛地往下一冲，咕噜一声，受只觉得自己视线一转，这回，他终于看到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