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要概括一下余丞相的意思,他认为我的画和从前的画法不一样,看起来不够精致。

    所谓的“精致”,其实就是工笔画法,笔笔勾线,而后填色。我自己后来稍作研究,发现其实我自己更喜欢画面里有所留白,笔触随心恣意的写意画法。

    不过,写意对我来说难了点,因为我觉得我的“意”写不出来,达不到名家的效果。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想完全放弃这种画法,于是采用了“兼工带写”来作画,画了一张江山图,也就是寄给我父亲的那张。

    驳回我的信上却说,皇上近日喜好花鸟一类的画,让我投其所好,不要随意敷衍。

    我把信纸折叠,靠上摇曳的烛火,火舌舔上信纸的一角,转眼便化为了灰烬。

    在他们看来不是敷衍的画,在我看来却是敷衍。仅仅是仿造过去的自己按部就班的画一张,这并不难,但是这也太没有进步了,我自己不是很喜欢。

    我将纸笔掏出来,打算按他们的要求画好后,把那张江山图换回来。

    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样顺利。

    我没能换回先前的江山图。父亲收走了我的花鸟卷,寄给我一盒六角雪花。

    我曾见过一次的六角雪花,是在母亲的桌上。这是母亲生前所吃的最后一种点心,呈纯白色,六角形,中心镂空雕花,宛若雪花,是一种非常昂贵精致的食物。

    那次我央求母亲,想要吃,但是她拒绝了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了一句当时我不是很懂的话。

    “下次,要是你父亲再为令儿你买来六角雪花,你吃的时候,要记得喝茶。妈妈不想喝,茶太苦了。”

    现在想想,那真是一种神奇的糕点,那异乎寻常的美味,因为原料特制难求,如果不配茶,就是类似于毒物一般的存在,不过,一般人可得不到这玩意,也不知道这美丽后的恶毒。

    和六角雪花一起,有余丞相的信。那是一封乍一读充满父爱,令人感激涕零的信。可是,尽管他的词句斟酌粉饰的再好,那背后我感到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他觉得宋礼做出来的“宠爱”是真的,而我却没能利用所谓的“宠爱”,来帮他夺得权势,十分的不中用,十分的无能。

    真是的,最初不要让我活下来不就好了。

    我笑着将信纸靠近烛台上点燃。

    然后,视线落到了六角雪花上。

    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在短暂的时间里病了两场,说实在有点吃不消。因为头脑还是很热,视线和脑子里都很模糊,我只能听到姜叶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