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迦半边挑眉,并不搭话,一边手肘撑起半边身子,空出的手冲容九招了招。
这一招手,容九身体就比脑子先动了起来,脚步一转,跑过去替他倒了一杯白水,可谓是已经形成了习惯。
缘迦喝杯白水都能喝出品茶的姿态,累极似的抬抬眼皮,恢复往常一般懒洋洋的语气,对沧阖道:“找到人了?”
沧阖了然,应道:“还没找到人,不过却是发现了他活动比较频繁的地方。”
缘迦握杯的手不动声色地一顿,没抬眼:“在哪?”
“青丘。”
“青丘?”缘迦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不经意扫了徒弟一眼,“我记得假月宫的壁画上,就画着一只青丘的狐狸,而底下那些挂牌子的无脸灵,都不过是狐狸毛……至于那所谓的百楼雅厅,实则就是一棵巨大的老树,真体还在别的地方。”
这样看来,那天容九忽然在雅厅内昏死,是因为那个“他”也在假月宫之中。大抵他和“月宫”之主,是相识的。
沧阖一副以旁观者视角看到了一切的姿态,端端而立,脸上挂着智者的笑:“所以你打算去青丘一趟吗?”
缘迦随手把玩着瓷杯:“就去一趟呗,顺便把木禾安置了。”
“木禾啊……”沧阖歪头回忆片刻,“呵呵,能被你当成是朋友的人,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了。明明活了亿万年记忆不佳,却还能一直记得死后多年的他们。”
“也并不完全是。”缘迦从怀里掏出折仙木,仔细盯着这物什看了半晌,叹出一口气,轻声道,“我只是怕我真有一天会忘了他们,所以……必须要在世间留下点有关他们的东西才行。”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而那晶莹剔透的折仙木带着余温,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他们明明说的都是人间话,容九偏偏没听懂这一来二去说的都是什么。好像是和她无关的事,但听着听着,她就懵懵懂懂地发觉,似乎还没回来多久,师父就又要离开太阴山了。
那么这次,师父还会不会带上她一起呢?
不过缘迦并未提及何时才出发青丘,日子便回归到了以往的细水流长。
通常沧阖一来,都要停驻十天半月再走,这次也不例外,于是灵君大人又住到了木屋最靠边的偏房。
神界和凡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因此在下界,神明本是无需睡眠的存在。对于沧阖来说,房屋床榻就是个暂时休息的工具,除非极度无聊,他才会上床休息,不似缘迦,将睡觉当成一日三餐,一天都要睡上几个轮回。
沧阖当初亦是出于无聊,才起了教授容九俗世观念以及文字书写的想法。如今容□□得差不多了,他这代课师父也该退位了,然而没想到,他灵君的“学堂”上又多了一位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