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过脸，正好看到他们二人的脸孔都映在镜中，他看着镜中人继续道：“你看，你长得多么美，为什么要皱着眉头呢？舒展些，要让你自己看起来快乐，别人自然就会想要靠近你。”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循循善诱，每个字都在她脑中清晰印下，无限放大，句句都说在她的心上，丝毫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轻浮之处。
“这么年轻美丽的脸，不必过早地绷起来，再漂亮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就不好看了。”随着他的声音，华明颜不由自主往镜前走去，入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你的眉毛很好看，只要再修得稍微细一点弯一点，就能让你看起来温柔些。放松你的脸颊，不要总是这样拒人千里。还有最重要的，”他也往前走去，“你的眼神太锐利了，不够柔婉，你要改变这一点。倘若爱一个人，看他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华明颜并不觉得这番话过于唐突，她此时完全沉浸其中，觉得每一处都极有道理。直到她垂下双眼，瞥到他腰上系的那只玉佩，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雪狮。她立刻惊道：“顾重楼！”
男子好像并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加灿然了：“这么多年了，昆仑还有人认得我。或者说，认得我的东西。”
华明颜一下子回过神来，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凛然盯着他，似乎是要提防他有什么动作。
不知为何，顾重楼忽然眼中有了些怜悯：“你的心中很不平静。”
“平静怎样，不平静又怎样？”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华明颜声音里有了一丝慌乱，“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惑众，你自己明白，何必逃避？”顾重楼看她的眼神透着些许嘲弄。
“逃避什么？”华明颜面上涨红，手中的剑凌厉挥出，直直刺向他的胸前。
他毫不闪躲，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处，任那剑芒如狂风般袭来，然而还未触及他身上的衣服，华明颜忽觉虎口一麻，握剑的手一下变得绵软无力，接着只听“咣当”一声，那把剑竟已跌落在地。一招都还没有使出，胜负已定。
她从未遇过这么厉害的对手，也未尝过这样的败绩，此时只觉万分屈辱，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剩惨白。她死死盯着顾重楼，眼神里有不甘也有愤怒，平时总是板着的脸此时倒因为情绪汹涌显得多了几分生动。正要夺门而逃，却听顾重楼道：“输在我的手下，你用不着不服气。就算叫你师父来跟我较量一番，他也未必一定有胜算。”
她冷冷道：“你也配和我师父比？”
顾重楼眼神一凛：“师侄，我竟不知道你是被仙君的光芒蒙蔽了双眼，还是你对他的爱意使你认为他完美无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师父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个登徒子，无耻下流之辈，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华明颜气到极点，即便手仍是无力，也拼命结了符咒接二连三飞过去，只不过都被灵巧躲过，根本都没打到他身上，更别提造成什么伤害了。
顾重楼一边闪身躲过那些对他来说不足为提的攻击，一边微笑道：“被我说中了吧？若非气急败坏，怎么连这些基本的咒语都结不好，使出来击不准不说，也没有什么杀伤力。我倒真的很怀疑，你真是叶千愁教出来的吗？”
从未想过自己最大的秘密竟在此时此地被人说破，华明颜立时气血上涌，更加难以集中心力，不禁变得神思恍惚起来。顾重楼不知何时靠近她身前，她听见耳语般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别再这么凶神恶煞了，这副样子他不会喜欢的。”
她伸手捂住耳朵，试图不再听他这些狂悖之言，但却毫无用处，那魅惑的声音仍然不断钻入她的脑中，仿佛就在她耳边低语：“刚才我都跟你说过了，你这么美，只可惜太过无趣，不够灵动有生机。倘若稍作改变，他没有理由看不见你。”
如同受到安抚的孩童，她渐渐平静下来，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真的很无趣吗？那要怎样才能变得有趣？等她回过神来，顾重楼早已不见了，就像刚才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她一阵心惊，生出一种怀疑，方才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