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档案室内部政治生态一点不复杂，没有乱七八糟的裙带关系，也没有勾心斗角的同事关系，属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模范单位。
当然，总局的福老王没怎么享，难倒是同当了好几回，前几回还因为耽误他相亲摁着赵北川头瞎逼叨叨，但老赵是个铁血老干部，任你“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后来习惯了，索性省了那点口舌，只要总局爸爸召唤，老王坚决义不容辞。
吴端开的是总局的SUV，老王一个人占了后座一半的位置，快把赵北川和被吴端扔进后面的司机小刘挤进车门缝里。一身芬芳的王副在逼仄的车厢里相当于重型生化武器，把老赵熏的头晕眼花，耸着膀子蚕挪着示意旁边的小刘开窗。
小刘卡在边缘一脸苦相，尽管吴端开得慢，还是被晃动的车厢和人肉打桩机锤得脸都紫了。他有进气没出气地按下车窗键，趁机把上半身半探出窗外，觉得捡回了一条命。
“老王，这位就是卫副。”赵北川咬着牙说。
“卫副，久仰久仰，我是丰城分局外勤负责人王万年，您叫我老王就行。”
赵北川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说卫副不在他才来的，这回又在了，老王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卫亭舟在前座微偏了偏脑袋，露给王万年一个侧脸：“王副，幸会。”
这时车正好经过一条隧道，里面橘色的警示灯光跳跃在卫亭舟鼻梁上，侧颜就好像一张挺拔卓绝的山水画。
王万年怜爱地扯了扯自己的腮帮子，心说自己要长成这样，何愁找不着个三妻四妾？
跟门卫亮了证件，公车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公安已经到了，拉了警戒线，把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拦在了十米之外。
这座公寓小区是当地有名的开发商开发的，算高端，住进来的人也多是中产阶级，然而当代社会物质再丰富也挡不住人们内心最原始的对八卦的渴望。就像热搜上人们关注度最高的话题永远离不开三只耗子四只眼的家长里短、明星八卦。
好像窥得别人的一丁点儿隐私都会为自己过腻了的生活添上斑斓的五颜六色。
于是人们凑成一群抢食的耗子，指手画脚咬耳朵，社交距离一下子有了飞跃的进步。
“赵主任。”市局刑侦队长姓杨，快四十了，一身制服穿得一丝不苟，他远远看见赵北川就打招呼，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回被档案室拉出来“游街”了，一米八的汉子看起来有点委屈巴巴的。
“对不住，又麻烦你们了。”赵北川例行客气。
杨队摆摆手：“现场没被破坏过，按流程走，我们技术人员已经在排查周围痕迹，楼上那具腐尸没人靠近，就等你们来。”
“谢了啊哥们，”吴端自然地掏出烟递过去，干刑侦的熬夜是家常便饭，抽烟差不多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等完事请兄弟们吃顿便饭，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容易。”
赵北川刻板，卫亭舟疏冷，吴端行事风格就很对老王的路子，于是他接话：“是啊，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跟着咱担惊受怕，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