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一辆黑色越野车刮倒了个坐代步轮椅的老大爷，商业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扶一把。
黄沅从车上下来，看都没看大爷一眼，在司机耳边吩咐了几句，冷漠地上了另一辆车，压着一众议论声扬长而去。
“倒是跟你一样。”黑影说。
黄瑞兴转着手里的十倍放大镜，“嗯”了一句，没再搭话。对于什么都想控在手里的他来说，明显属于“不可控因素”的黑影是什么来历成了他一块心病。
早些年娶吴灵玉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个女人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比如手指一捻就能让项目竞标的对家出现各种意外，让这标“天命所归”地落到黄氏头上，这也是黄氏集团近几年迅速吞掉一众姹紫嫣红做到一枝独秀的原因。再比如她几年如一日的面容，他们结婚四五年，黄瑞兴头发像霜打的，白得猝不及防，可吴灵玉连根眼睫毛都没变。
所以他认为吴灵玉一定有某种驻颜延寿的秘术，明里暗里试探过无数次，也为了她遣散了所有野花，可吴灵玉始终装作一团棉花，软的硬的通通吞到腹中，就是不说一个字。
黄瑞兴耗尽半生筑起通天塔，那些曾经欺侮嘲笑过他的人现在通通得跪着仰望他。自己还没享受够坐在顶端的荣耀感，不甘心就这么落在别人手中──亲儿子也不行。
撬不开吴灵玉的嘴他就四处搜寻长生不老的秘法，他觉得吴灵玉能得到他也能。可现实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大耳刮子──他还真不行，除了江湖骗子他什么都没找到。
直到前几天，黑影忽然找上他，他们做了个交易。这个不知道哪个朝代的活化石想要起死回生重返人世，但对当代社会一无所知，于是他给它找足回生咒献祭的人数，它帮他永驻容颜长生不老。
上次选了一中教学楼，回生咒已经在楼体成型，可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武装人员生生打断，“活化石”白忙一场。虽然它没说什么，合作也还在继续，黄瑞兴总觉得黑影看着马赛克似的一团和气，但一口一个“余”──上古帝王能是个好脾气？
他在这段并不牢靠的合作关系里万分小心，生怕黑影一个不高兴直接断了他永生于世的梦。
所以这次黄瑞兴谨慎地选了中心医院，那边每天人山人海，就算上次的不明武装再来捣乱，那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疏散不开，黑影趁机取万八千儿人的命那都不算事。
黄瑞兴说：“黄沅天资不够，我从小教他是为了让他明白，他老子就是他的天！天没塌再有能耐也得给我憋着！”
“可他似乎觉得，天可以塌了──”
“呵，他说了可不算。你放心，我会扫清所有拦在咱们路上的障碍，包括儿子。”
──
内部自查不是个简单事，牵扯到整个档案室的日常运转，老王充当监督，跟着赵北川脚不沾地地转起来，日行一问：“今天瘦了吧？”
档案室上上下下忙得飞起，从资料科到炊事班人人都把档案往上更新到了十八代祖宗。
徐紫烟彻底成了个会踩高跟鞋的大烟枪，六层走廊里几乎没有一处不浮云游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