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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

    这张合照夹在一叠旧照片中,并没有得到特别的珍藏,拂掉上面的灰尘,业已残旧不堪,15年了,她站在众多同学中间,还在对着我甜甜的笑,一笑起来就像弯月一样的眼睛似乎还能看到眼珠子调皮的转一转。

    几乎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她是我们的班花也是我们的校花,模特般的身材直挺的鼻子甜美的笑容,让她拥有无数的追求者,自然还有无数的暗恋者,而我就是后者其中一个。喜欢她当然不仅仅因为她长得漂亮,我想她是我见到的最聪明的女孩子,在班里学习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更重要的是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比如都喜欢文学、喜欢打乒乓球、喜欢下象棋,还有我们都喜欢笑。

    她是汕头人,汕头是乒乓球的故乡,风行打乒乓球,如乒乓球世界冠军马琳、刘国正就是汕头乒乓球学校培养出来的。她在那种环境里长大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般的男同学都打不过她,除了我。说起来别笑我,以前喜欢上打乒乓球纯粹是因为被欺压中的反抗,高中时一位老师的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天天在我们学校打乒乓球,贼厉害,球风凶猛很有少女邓亚萍的味道,很多人都打不过她,我也是逢打必输,羞愧之下和另外一位男同学天天下课后苦练,功夫不负有心人毕业时终于报了仇。

    知道她经常去球室打球,于是有一天我也去了,看到她一个个地把对手击败后,我说我也和你打一局吧。一上手就让她大吃一惊,其实我的球风也很凶猛,不喜欢用推挡、削球等防御性的招式,迎球就扣、拉。很快我就18:11领先了,她说哇你好厉害啊什么球都能扣,这一句话之后我失误连连,最后被她反败为胜赢了这一局,看着她得意的笑我也偷偷地笑得很得意。

    我睡在上铺,在铺位床头上我设计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图画,其中一面墙上我写了一首诗,诗里的每个字都根据字及诗的含义手绘成一幅画,它的灵感来自金庸的《笑傲江湖》里梅庄四庄主丹青生的泼墨笔法,“字“画这创意就算如今拿到画坛界说不定还会引起轰动呢。有一次学校举行宿舍风貌评比,我为色色也绘画了一首诗,结果他的铺位夺得“宿舍最佳创意奖”。那次评比她是评委之一,她来到我铺位前饶有兴趣地问我,你这样的壁画我在其他宿舍也见过,你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啊?我很想大声告诉她你之前看到的也是我画的是我独创的这世上就我会画,可我说出口的却是:你猜呢。她猜了几次没猜对,就在她磨着我要答案我羞怯着准备告诉她时,其他评委催促她离开了,悔得我差点没把它撕下来。

    大二那年校运会,她报名参加跳远,于是我报名参加800米比赛。每天下午我都会去学校后面的山坡上拉练,每天上山下山跑一个来回,有时候跑两个来回。终于迎来了校运会,那天在运动场边上,看到她穿着一件洁白的运动服和着一对雪白的大长腿,一头长发扎在后面,清纯脱俗,身边的同学说哇象明星一样,突然我身上起了种无法遮掩的变化,我尴尬地蹲下来,同学回头发现我不走了问怎么啦,你们先过去吧我鞋带松了,我把鞋带解开了说。正当我把鞋带重新系上的时候,发现鼻子痒痒的就抠了一下,结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枪声响了,我一个鼻孔塞着棉花嗖地冲了出去,我在第三条跑道,第一个弯时,可以看到有几个人跑在我前面,我加了把劲,第三个弯后就已经超过了其他选手。我越跑越带劲越跑越自信,400米之后已远远地把对手抛在身后,就要100米冲刺了,仿佛已看到她在终点拉着我的手欢笑着祝贺我,到最后一个弯转弯时深呼吸鼓劲大步提速,就在此时忽然觉得不对劲,脚下的节奏错乱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蒸发了一样,突然枯竭了,脚步像被人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最后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选手一个一个地从我身边超过,最后跑道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挣扎着竭尽全力地缓慢地向前一步一步地挪动,此时整个运动场一片寂静,她跑到我身边和我一边跑一边对我说加油加油,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死也不能放弃不能倒下。好漫长好漫长的50米,当我跑到终点时耳边响起如雷的掌声,我创造了建校以来最慢的800米比赛记录,也许是太兴奋了、也许是转弯时打乱了节奏、也许不该第一次用钉鞋跑、也许不该流鼻血、也许……,我软瘫在终点线上恨不得有个洞一头扎进地里去,这时她拿着秒表对我说你看你第一圈跑得多快啊53秒比400米冠军都要快你要是参加400米比赛肯定得第一,是吗?她短短的一句话让我重新站了起来。

    她说她喜欢看我的文章读我的诗,这时我很想对她说,里面那个从来不提姓氏的“她”其实就是她。在我们的校刊上,几乎每一期都有我发表的文章,大都是抒情散文类但其中表露的情感细腻真挚诚恳而不矫揉造作,深受我们学校女同学的喜欢,甚至一度是女生宿舍夜话的热谈对象。后来临毕业时为校刊最后写了一篇痛惜当代大学生醉生梦死荒费学业的文章。当晚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总编大喊我的名字,他一身酒气地站在门口,见我出来一下子就抱着我陶然大哭,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写出这么庸俗的文章,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多么的圣洁,你是我对文学仅存的一丝期望,你走了,我也不想干了。他也许不知道,那也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文章,毕业后再也没动笔写过任何东西,直至这个意外的十一。

    在班里,我是象棋第一高手,而她是女同学中的象棋第一高手。班上有个广州仔很喜欢她,鞍前马后的,天天没事就在她身边转。他老爸是我们学校的一位教授,在市区里有间很大的房子,有一天周末为了让我们见识下他优越的家庭环境,就邀请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家包饺子。到了他家,她看到有副象棋在茶几上就对我说我们下棋吧,于是我们就一直下一直下,没空搭理在一旁横眉竖眼的他,为了这事这小子此后对我暗生怨恨。有一年我们班参加学校的班级象棋比赛,三男二女。我的对手下得贼臭,没几分钟就被我杀得落花流水只剩一个车二个马,而我则是车马炮齐全,但这家伙犟得很通红着脸就是不肯认输,我见大局已定就没在意他,一边下一边走来走去关注其他战局,突然听到那小子喊一声“将”,我定眼一看不知怎么大意之下莫名其妙被他“将死”了,落子无悔,气得我一手把棋子扫落到地上,而她顺利地战胜了对手。结果就因为我失掉了关键的一分我们班被淘汰出局,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我说闭着眼睛下都不会输的棋对不起我太大意了,眼泪差点没流下来。此后我再也没在公众场合下过棋,犯了棋瘾就在网上杀2盘。后来有一天她差使一位女同学到宿舍找到我对我说,她在课室等我想让我去教她下棋,但我说了一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话:我的棋那么臭哪敢教人啊。如果那天我去了,也许会是另一种结果,也许此刻我会过着另外一种生活,但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就要毕业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在毕业晚会上准备一份礼物,然后由主持人负责抽签,一次抽两个人,一起被抽中的两个人互换礼物。我准备的礼物是一张明信片,在明信片上我写了一首诗,一首爱的表白,在诗的旁边,我把一张照片剪了贴在上面,在这张照片里有我和她拿着蜡烛在默默地祈祷祝福,那是在同学生日会上拍的照片。我对自己说如果抽中了她和我就把礼物给她然后对她说我喜欢你。但事与愿违,抽中的是她最要好的一位女同学,这位女同学拿着我的礼物欢天喜地地对我说我喜欢这首诗,而她就站在我们旁边对我盈盈的笑,我的脸在笑,泪在心里流,不,是血在心里流淌。

    进入社会人很快就成熟起来,而对她的思念亦开始让我夜不能眠。参加工作后第二年,我通过那位和我交换礼物的同学找到她的单位电话号码。一天上班中途,偷溜出来,在一部公用电话上投入一块硬币,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我要告诉她我一直喜欢她,但那头传来的不是我期盼已久的声音,她同事说她刚辞职结婚去了。我呆立在电话亭里,任由泪水哗然流下。

    多年以后,我读到一本书《悟空传》,说的是孙悟空和紫霞的爱情故事,紫霞为了孙悟空受了玉帝的咒,情愿变成了一只妖,经受几百次轮廻的折磨就为了能再见悟空一面,当孙悟空豪迈地长吟:“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谁又能明白他内心的痛苦,那不能不放的妖的爱情。看完这本书,悲由心生,写下了一首诗:

    《缘份轮廻》

    有一份感情

    不知五百年后才开始,还是五百年前早已结束

    一个又一个的轮廻

    不知是因为从来就未曾拥有,还是一直都未曾忘记

    如果注定要无奈生命的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