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记忆就只剩下错觉了。
明明不是个健忘的人。明明在他越狱之后，仅过去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可是如今，就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些零碎过往的真实性。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承认他的存在，没有一丝一毫来过的痕迹。
无数次拼命想要记住这个叫做阿飞的混蛋，可越是回想，过往的记忆却越是单薄，就连他的眉眼都开始在脑中淡化了，只剩下一些荒诞的话语，和一堆残缺的片段，随着他黑暗中扬起的侧脸愈来愈黯淡，最终被时间的大火烧成一把黑乎乎的灰烬。
或许这就是他曾说过的尽头。我到现在才开始有些了解他那时的平静又恐惧。
每当他说起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时，神情中总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凝重阴郁。那时我还常常笑话他，说他杞人忧天。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了，星辰要砸下来了。
可自打他离开后，我看着牢房铁窗外的那片天空心里也会不由地生出恐惧，特别是大雨歇斯底里的时候，雷声撕心裂肺的时候，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的跳，整个世界仿佛都要裂开了。“人很渺小。”他曾这样老成的说，“就像是你俯视地上的蚂蚁，这片天空外也有别的东西在俯视我们。”
别的东西？
我曾一度想不通他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难道不是庙中香火供奉的神明仙家吗？怎可称之为东西，真是放肆无理极了。可他就是这么一个无所顾忌的人，说出的话，总有些漫无边际天马行空的，让人听着莫名其妙。
“你想出去吗？”
他消失前的一晚，忽然这样问。
“去哪？”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去你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世上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他抬手指向天空，“你看，那是什么？”
“青天。”我漫不经心的答他。
“那青天外呢？”他追问。
“天外？”我愣了愣，“天外……还是天啊，地有八荒，天有九重，一为月天，二为辰星，三为太白，四日，五荧惑，六岁星……九重天之上就是神仙住的地方了。”
“什么八重九重的，天上就没有神仙。”他却打断了我的引经据典，一本正经的说教道。
“那你说有什么？”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