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睿这两日几乎一直耗在书房里，将各省的卷子翻过一遍，入得了他眼的，竟唯独一个谢长洲，不光明经和进士两科上似有能为，便连秀才策问之道，都做得极好，既能做得锦绣文章，更能做实事。
那些贪污舞弊、私开铁矿等等腌臜勾当他麾下已有不少人能做，但这赈济灾民、兴修水利之事，却还少一员良将。
不过明睿虽然爱才，也不会试图招揽谢长洲。他所谋乃大计，谢长洲这样的人贸然招揽了来，到时候反倒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可就得不偿失。
“王爷，那人又来跪了，如今已在外头石阶上跪了两个时辰，小的们赶了也不肯走。”
明睿吃力地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抬头望向了窗外阴沉的天色。
“可问过他的名讳和来处？”
“好像是姑苏人士，名字叫什么……谢长洲的。”
如今虽已开春，石阶到底仍是冷的，连着两天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这人也算有决心，保不齐还真是有何要事想要见他。
“是他？”明睿微讶道，“如此，便请他往东厢房一叙吧。”
明睿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谢氏既是沈娘子的老乡，依娘子在姑苏的名声……你去请沈娘子来，保不齐此事便能成了。”
此时已近申末，天阴欲雨，走行在通向前院的路上，料峭春风吹拂之下，沈楹莫名有些不安。
不论前世还是今朝，这都是她头一回到前院去侍奉。此事完全不像明睿的性子，也不知他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敢问小公公，不知王爷唤我前去所谓何事？”沈楹褪下腕上的镯子欲要塞给他，被那小黄门不动声色地推了。
这小黄门正是在沈楹初入府中的第二日，大着胆子来催明睿的那位，当日之事再加上如今这也不知是好是坏的头一遭“殊荣”，更叫他知晓了沈娘子在王爷那里的分量，他也不是个笨的，如今沈娘子刚来不久，出身又是那种地方，攒下的私房定然比不过府上其他娘子，正是用钱之际，他乐得结一份善缘。
“主子的事小人本不该妄言，”见周遭无人，小黄门这才恭敬道，“不该既然是娘子，小的拣着说一两句也无不可。”
沈楹神色自然地将玉镯戴回腕上，复又自香囊里摸出个不大不小的银馃子，柔声道：“如此，那便多谢公公了。”
“不敢不敢，娘子唤我一声阿元便可，”晓得这是沈楹的示好之意，这回阿元顺从地接了，放低了声音道，“小人在前院稍稍听了一耳朵，前院里有个打姑苏来的客人，似是姓谢的，王爷有意招揽，故而请娘子作陪。”
沈楹脸色骤然一僵。
若非阿元一直恭敬地低头在前面带路，定要发现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