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会议还算顺利,至少几位长老互相之间达成了最基本的共识,而这也是恩雅作为个人所期望的发展方向。她在结束时终于能将圣铃叩响,清澈的铃声在曼殊院的上空回荡,以此向耶拉冈德宣誓曼殊院作为一个集体的共同选择。

    晚膳后,恩雅难得拥有了一段相对空闲的时间,她忍不住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吩咐雅儿准备好焚香沐浴。致辞什么的,等到明天再修改吧。少女心想着,一边将衣物褪去,将自己整个浸入到温热的浴池内。

    “圣女大人近日确实太忙碌了。”雅儿坐在池边,帮她梳洗着长发,“您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好好放松了?”

    “一个月?我不太记得了。”恩雅将水面上的花瓣挑起又放下,曼殊院内调配的香料总是带着股清冷劲儿,总是会让她联想到走上雪山的场景。她和雅儿抱怨过不喜欢,因此她寝殿内的香都重新调配过,在质朴又冷冽的基础上多了一丝暖意。或许是终于放松了下来,或许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少女仰起头望向陪伴她许久的侍女:“雅儿,我昨天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圣女大人的梦境一定有所预言。”

    恩雅并不想听这样官方又略有些敷衍的回答,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雅儿……我想恩希亚了,你知道她在罗德岛那边治疗的怎么样了吗?这次大典有没有通知她和魏斯,还有马特洪。”

    “前段时间听说恩希亚小姐病情稳定,日常生活已经完全恢复了,圣女大人不用太过担心。小姐她从小在谢拉格长大,想必不用通知也一定记得大典的时间。”雅儿轻柔的按摩着她的头皮,一边安慰到,“圣女大人如果实在挂念,今晚我就写封信送下山去,正巧明日信使就该来了,顺利的话再四五日就能到达联络点,到时候……”

    “没关系不用了,还是让她在那边安心治疗吧。”圣女打断了侍女的话,她闭上眼,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父母遇难后,慌乱无措的的自己和哭泣的恩希亚,以及沉默不语的哥哥,“我会为她祈祷的。”恩雅的声音很轻,她闭上眼,感受着温暖的水流从发丝间流过。她其实并没有不满足于现状,她只是在终于得空休息下来的时候,突然想家了。

    “小姐一定会听见的。”雅儿一点一点帮她清洗干净那及臀的长发,柔软的发丝被盘成一个整齐的发结,再被毛巾裹紧在头顶,雅儿继续伸手帮她揉起了肩颈,“身上需要我帮您一起按摩一下吗?”

    若是换做平时,恩雅是很乐意的,然而今日的她却迟疑了,她有些介意在这个时候被人抚摸身体,怕会勾想起不该想的事情。“算了下次吧,”她顿了顿,将脸转向了侍女并看不到的角度,有些心虚的伸手将水花泼到肩上,“我……我想睡前把致辞再润色一下。”

    “好的。”侍女并没有多言,将宽大的浴巾展开,包裹在出浴的圣女身上,再小心的帮她掖干。在服侍完圣女后,她便离开了寝殿:“我就在外面,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雅儿离开后,恩雅一个人在桌前发了许久的呆,她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几页演讲稿纸平铺在面前。但是她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更别提提笔修改了。她抬头望向整理整齐的床铺,努力想从实物中找出一丝痕迹,却又怕万一发现了端倪,那就证明事态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

    恩雅起身,将房间内的柜门和抽屉一个一个打开后又关上,转而将厚重的窗帘掀开又拉起,她一会站上桌子,眺望着房顶隔板,一会又趴在地上,把床底和桌底都扫视了一遍。她内心做好了随时会发现一个入侵者的打算,然而忙活了半天,不出意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她好似松了口气,但其实这比发现什么更让她难以放心,她有些无奈的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圣女的寝殿和家完全不一样,恩雅盯着床顶的纱幔,任由思绪飘散。小时候的她在图画书上看见过类似的布置,当时就拿着书去问母亲,为什么书上的床和她的不一样。母亲并没有把她的问题当回事,只是笑着说书里是书里,家里是家里,当然会不一样。她倒也没有追问,也没有说自己想要,就是在画图的时候,总喜欢给在床上加上一层又一层彩色的纱幔。哥哥见过几次后,问过她是不是喜欢,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但是哥哥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找出家里最大的一片纱巾,在她不经意间盖在了两个人头上。

    明明根本不是一个东西。恩雅嘀咕着,将脸上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翻了个身不让自己再去回忆过去,转而考虑起明日的安排。听雅儿说,阿克托斯在今日突然申请了觐见,也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和曼殊院提出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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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迷迷糊糊的看见窗帘没有拉严实。今夜的月光有些明亮,把原本昏暗的寝殿照亮了几分,甚至桌面上出现了笔架投射下来的阴影。她翻身下床,想着是不是检查窗帘之后没有拉好,一边揉着眼睛向窗口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她便停在了原地,她好像看见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恩雅大气不敢出一口,困劲也褪去了大半,但是那人影背着光,她看不真切。“谁?”她强装镇定的问道,“谁在那里。”

    椅子慢慢转了个角度,恩雅的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了,这回她终于看清楚了,是少年时的哥哥正拿着她的讲稿读着。